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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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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不到半小時黎娟就開始催人,電話一個接著一個,打得人心焦。

到了紅堤樓下,許之蘅剛下車就發現裹著羽絨服的黎娟在一輛MPV旁邊左右踱步,握著手機在打電話。

許之蘅走過去,喊了聲:“娟姐。”

“祖宗誒,你可算來了。”黎娟邊說著,把她塞進了車裏,又對著電話說:“好的好的,這就送過去了,等等哈。”

撳斷電話,黎娟站在車門邊拍拍手,“別玩手機了,聽我說哈,這群客人都很年輕,比較愛玩,但是有錢,你們自己把握,別惹客人生氣。”

“這大過年的生意好,我可能顧不到你們,要是出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,懂了沒?”

車裏連帶著許之蘅,一共六個女孩子,個個應得甕聲甕氣。

黎娟或許是太忙,沒空訓人,只是瞪了幾人一眼,唰啦一下給車門拉上了。

車大概開了半個鐘,到了地兒。

“到了。”司機說。

司機把一行姑娘放在寒冷淒清的路上,踩油門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。

許之蘅站在寒風裏,把手揣進大衣口袋裏,有一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荒唐感。

身邊有女孩子嘟嘟囔囔道:“靠,這哪兒啊,一輛車都沒,見鬼啊,大過年的一會兒怎麽回去?”

“包車唄,還能怎麽回。”

那女孩埋怨道:“遠死了,也不知道有沒有報銷。”

另個人說:“今晚肯定不少掙,你看不見前面?聯排別墅誒,我給你講能住這兒的人都老鼻子有錢了。”

“真的啊?”

許之蘅正側耳偷聽情報,身後有個短發女孩突然拍了下她肩膀,“嘿,你沒回家過年啊?”

許之蘅側過頭去。

那女孩留著齊耳的紅色短發,看模樣有點面熟,大概是黎娟自家組裏的。

許之蘅叫不出她名字,點了下頭表示回應。

女孩很是自來熟,挽住了許之蘅的胳膊往別墅裏走,邊跟她咬耳朵:“咱們是一組的,後面那幾個是別人家的。”

許之蘅哦了一聲。

女孩對她的冷淡不以為意,繼續講:“娟姐前面跟我講,這群人很大方的,就是玩得花。”

“這樣。”

女孩有點噎語,側頭看了她兩秒,又小聲說:“一會兒上去要是咱倆只有一個被看上,就推推對方唄?自家姐妹有個照應。”

許之蘅轉頭,與她對視。

女孩笑容友好,眼下晶瑩發光的亮片很奪人眼。

許之蘅只好也笑了下頷首。

*

別墅正廳裏烏煙瘴氣,十來個年輕男女坐在沙發裏。

茶幾上狼藉不堪,洋紅啤酒、食物、紮沓現金、什麽都有。

幾個女孩站了一排,斜斜對著沙發。

而那頭還在哄笑,醉生夢死,紅男綠女對她們不置理會。

六個女孩被晾在屏幕前好幾分鐘,多少都覺得尷尬,卻仍舊笑得很燦爛。

當間有個皮膚特別白長得很乖巧的男人許是喝多了,起身還晃了下身子。

他順手在茶幾上抓了兩沓現金,走到她們面前,拆開封條,隨心分出一小疊,挨個分給她們——

“放心放心,這不是你們的工資,是哥哥給的紅包,來就有份,大過年的,妹妹們辛苦了!”

分完錢,他還嬉笑著朝她們鞠了個躬。

女孩們臉色都相當不自然,齊齊往後退了一步躲過去。

從沙發那頭飛來一個抱枕砸到男人身上,一個女人笑罵道:“蔣瑾你瘋了啊?跟個龜公一樣。”

那男人一點不生氣,紅著臉笑嘻嘻地撿起抱枕丟回去,“死一邊去你。”

“誒——沒打著。”

“你們先站會兒啊。”叫蔣瑾的男人朝二樓喊了一聲:“陳玖,人到了誒。”

許之蘅手裏捏著錢,靜靜站在角落,目光順到二樓,見到有個年輕男人撐欄而立,手裏握著酒杯,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。

似乎有人叫他,他偏過頭,走進拐角旁一片陰影裏。

那裏似乎也有人,但許之蘅不敢多看,收回目光,側頭看了看衣帽架上自己的大衣。

大概半分鐘,先前看見的那年輕男人從二樓下來,走到女孩們面前,歪頭一一打量。

男人目光平靜,留著寸頭,左眉尾剃出兩小段空白,經過面前時,許之蘅聞到一股頗重的混合著香水味的酒精味。

男人的目光最後落在第二個黑發女孩身上,“你去樓上陪,上去左手第二間。”

“謝謝老板。”女孩甜甜一笑,上樓去了。

“行了,剩下你們自個兒挑吧。”男人轉身走到沙發旁,彎腰摸了盒煙。

一夥兒嘻嘻哈哈,充耳不聞。

那男人撳了火機,抿煙點燃,笑罵道:“別整了行不行?要挑快挑,別讓人女孩子幹站著。”

他這麽一說,熱鬧才息下來,一道道打量端詳的目光再次壓了過來。

男人坐下,身旁那個面容艷麗的女孩就倒靠在他身上,動作慵懶地地用臉去蹭他肩。

許之蘅稍稍低頭,手臂無意識地往後縮了縮。

男人們也不差那錢,壓根也不太挑,來的女孩沒一個抱空,都坐下了。

許之蘅陪的是一個個子偏小的男人,他對許之蘅似乎不太感興趣,連話都不太跟她說,只顧著自己手裏的撲克牌。

許之蘅在一旁安靜陪坐著,也不吭聲。

蔣瑾瞟了她一眼,還是笑瞇瞇的:“今天桌子上的錢啊,任你們拿,只要你們玩的開,能者多勞哦……”

許之蘅背脊一涼,雙唇抿起,笑出梨渦來。

不到五分鐘的功夫,方才上樓的姑娘又下來了。

斷眉男人皺皺眉頭,“這麽快就下來?”

“叫的不是我。”那姑娘悶著聲答,看了一圈,拿手指戳許之蘅的肩膀,臉色有點不好看:“叫的是你。”

“我?”許之蘅一楞。

姑娘臭著一張臉,“對,叫你上去。。”

男人也看向許之蘅,恍然大悟:“哦豁,搞錯了。你也白衣服,我以為姜和喜歡辣妹款的。”

他抓起茶幾上兩沓鈔票塞給許之蘅,“不好意思啊妹妹,那你快上去吧。”

“不是,姜和怎麽回事呢?”許之蘅的客人滿臉不高興。

斷眉男人攬住他的肩,勸酒道:“行了行了,我認錯了,你換一下嘛,這倆不差不多嘛,那個身材更辣。”

說著,他朝許之蘅打眼色,又朝樓上擡擡下巴。

許之蘅只好把錢放進包裏,默默起身上樓。

二樓走廊昏暗,唯獨一扇門虛掩著,門下透出黃色亮光來。

許之蘅叩了叩門。

“進。”裏頭傳出來的男聲不太清晰,帶著一股有氣無力的懶意。

許之蘅闔上門,房間並不算很大,往裏望一覽無餘,一眼就能看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男人。

這個男人,是好看的。面貌年輕,皮相骨相兼有,難得地抓人眼球,頭發並不算短,但這種打理清爽的黑短發襯得他更加膚白俊秀。

他撩眼望過來,和她對上視線,目光沈淡,一點多的情緒都沒有。

生了一雙無辜的眼睛,眼神卻是無情的。

許之蘅喉頭一緊,目光避開,彎腰鞠躬時低低喊了一聲:“老板好。”

男人聲線慵懶:“晚上好。”

許之蘅站在原地沒有動,靜了一會兒,試探著問:“我先去洗澡?”

“這麽急?”男人靜了兩秒,“你過來。”

許之蘅無言地走到他面前。

男人盯著她看了半晌,表情莫測。

“去洗吧。”他不再看她,低頭顧自倒酒。

許之蘅出門之前其實洗過澡,這會兒也不敢耽誤太久,進衛生間隨便沖了兩下,囫圇用浴巾裹好,抱著衣服出去。

她倒是蠻希望自己夢像上一個女孩一樣被“退貨”。

男人打量了她一番,扯扯嘴角揶揄道:“我以為你會光著出來。”

這意思……

許之蘅抿抿嘴,把衣物放在沙發上,擡手,浴巾落到地上。

“我讓你脫了?”男人嗤笑。

許之蘅咬咬舌尖,彎腰去撿浴巾。

男人站起身,走到她面前。

他很高,垂頭居高臨下看著她,眼裏隱隱有一種懾人的壓迫感。

驀地,他湊近她,目光定在她臉上幾秒,緩緩往下移了些。

許之蘅抱著浴巾,平靜地接受了這種露骨的凝視。

她並不感到難為情,只是覺得面前男人比看上去還要難伺候。

可他身上有股清冽的雪松香,哪怕夾帶著一股酒醺的味道,卻依舊很好聞。

爾頃,他歪了下頭,伸手把她的頭發攏到肩後,意味不明地笑了笑,走去衛生間。

被打濕了些許的濕發散落背後,觸到皮膚上很涼,許之蘅的心有點毛。

衛生門被帶上,很快就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。

許之蘅這才長舒一口氣,重新裹好自己,坐到沙發上。

茶幾上的洋酒瓶已然見空,如果是一個人喝的……

許之蘅對男人的酒量有點咋舌。

正想著,房門響起叩門聲,許之蘅往衛生間探了一眼,走去開門,半身掩在門後。

門外是方才那個斷眉男人,一手拿著個黑色的紙袋,另一邊手裏握著一瓶茶幾上的同款洋酒。

聽見衛生間傳來的流水聲,男人臉上露出一個暧昧的笑來,把手裏的紙袋和酒遞給許之蘅,朝著衛生間那邊喊了聲:“悠著點啊姜和!”

裏頭立馬一聲回應:“滾!”

許之蘅頭皮微炸,伸手去接過紙袋。

男人的視線在她雪白的手臂上停留了兩秒,轉身要走似想起了什麽又轉回頭,看著許之蘅說道:“那什麽,你……嘶,你不要惹他不高興就行了,他正常還是挺好說話的。”

*

許之蘅關上門,撩開紙袋看了一眼,瞳孔微微縮了下,喉頭莫名地有點發幹。

燈紅酒綠還不夠,有錢人總是追求更刺激的東西。

衛生間門恰時打開,那個叫姜和的男人換了深灰色的浴袍,擦著頭發走出來,一股濕潤的水汽隨著被帶了出來。

許之蘅幾乎是下意識地,飛快瞟了瞟他倆手臂肘關節的內側。

膚色幹凈正常,沒有其他傷口。

在松一口氣的同時,她想到自己大概是犯了忌諱。

因為她發現姜和正看著她,不見喜怒的目光移到她手上,順手把毛巾搭在洗手臺上。

許之蘅見他望著自己手裏的紙袋,硬著頭皮說:“你朋友拿來的。”

姜和點點頭,低眸看她時,探手撥弄著被搓得亂七八糟的濕發。

離得近,水珠有幾滴飄濺到許之蘅臉上,她閉閉眼睛。

姜和從她手中接過袋子,撩開看了一眼裏頭的東西,“玩嗎?”

他望向她,目光平靜,卻讓人無端覺得更危險了。

許之蘅答:“不。”

姜和笑笑,似乎是因為剛洗完澡的關系,此刻身上還略帶水汽,這一笑便讓他顯得平易近人了一點。

他轉身走到馬桶邊,把紙袋裏的小透明塑封袋打開,一股腦將粉末搓倒進馬桶裏,按下沖水鍵。

剩下的東西被他連帶紙袋丟進了垃圾桶,末了他擡手搓了搓手指,眼帶厭惡地打開水龍頭洗手。

許之蘅看得目不轉睛,只覺得觀感十分荒唐。

姜和按了好幾泵的洗手液搓手,撩眼瞥她,“想玩?那我讓他們送上來。”

許之蘅抿抿唇,盡量作若無其事,“我去裏面等你。”

剛轉過身去,又聽見衛生間裏傳來一道笑聲,依舊懶懶的,帶著些許譏意。

*

姜和坐回沙發上,許之蘅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些。

姜和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自然,不動聲色地開瓶倒酒,推了一杯到她面前。

“抱歉,我不太會喝酒。”許之蘅探出雙手恭敬把杯推回去一點。

姜和擡眼看她,手裏轉著酒杯,面有不豫之色。

他慢悠悠地問:“那你會什麽呢?”

許之蘅想了想,答得很認真:“床上的,太覆雜要工具的那些我做得不太好。”

姜和正要喝酒,這回答險些讓他嗆到,他悶咳一聲,抿唇重新打量起她來。

“你還挺會玩啊。”

“老板開心就好。”許之蘅很鎮靜,也很坦蕩。

這種事情她做了好幾年了,甚至一點都不感覺難為情了,臉皮會臊是因為還在臉上,而她早就沒有臉皮了。

“女孩子太隨便的話,男人會覺得很沒意思的。”姜和說。

許之蘅不知所雲,虛偽地笑了笑。

看見她笑,姜和更覺得沒滋沒味,一臉不耐:“要麽別笑,要笑就別笑這麽假,很難看。”

“不會討人開心?你有沒有職業操守啊?”

笑容僵在臉上,許之蘅覺得這男人實在難相處。

每句話都不給人留一點微薄體面。

許之蘅輕輕屏下呼吸,斂了笑容,“抱歉。”

見她不笑,姜和反而笑了,“是不是覺得我很沒品?”

“還好。”

他也不在意她的回答,自顧自地說了一句:“也是,做這行估計你早也習慣了,畢竟男人都挺沒品的。”

許之蘅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個話,實在是太難,她覺得自己答抑或不答,男人都會不高興。

姜和瞥她一眼,沒再說話,點了根煙,打開了電視選了節目,特地調大了音量。

許之蘅看一眼屏幕,電視裏放著《動物世界》

男人姿態放松地靠著,默不作聲獨自喝酒。

似乎過了很久,許之蘅繃緊的肩背隱隱發酸,心神也開始飄忽。

方才話還挺密的男人,這會兒不說話了。

也沒見讓她走,仿佛把她當做空氣一般,自酌自飲。

氣氛沈默冷清。許之蘅耳朵裏全是電視裏娓娓道來的旁白男聲,心下一時茫然。

這種氣氛太過難熬,她巴不得他速戰速決讓他走人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姜和擰了擰眉心,突然說:“把燈關了。”

許之蘅望見了他眼裏明顯的血絲,一言不發地起身撳了燈,回來時正欲坐下就被他伸手一扯,整個人重重地跌在他大腿上。

屋裏暗了,唯一的光源只剩電視機閃動變換的光亮。

她只好雙手搭撐在他胸肩上,側身坐穩,盡量平靜地望著他。

姜和探出左手攬住她的腰,很熟練地攀上她背後,微微拉扯。

電視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臉上,時明時暗。

離得近,許之蘅看得十分清楚——

他在笑。

往下垂的無辜眼型,笑起來時竟也能那樣輕佻,還帶了點漫不經心的邪氣。

昏暗的沈默裏,是屬於男女之間在性上產生的奇妙氛圍。

姜和掐住她的下巴,傾身吻她。

許之蘅有一秒的僵硬,卻忍住沒抗拒。

洋酒味加上一點煙草味,在她的口腔裏逐漸變得厚重濃烈起來。

他的吻很有技巧,碾轉追逐,幾乎不給她呼吸的空隙。

接吻對於情濃意切的男女來說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,可惜他們並不是。

這種陌生的親密,才格外讓人難受。

許之蘅攥著他胸前的浴袍一角,只覺得碾在嘴唇的柔軟讓她倍感窒息。

她推了推他,別過頭喘息兩下,說:“還是去床上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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